[轉載] 林夕說:學會面對

林夕說:學會面對 < 香港經濟日報> 2004年4月1日

03年4月1日,可惡的黑色星期三,用歌餵大我們的人一不離二二不離三的接續離開了。夢中人林夕咬牙切齒,「這個夢實在惡得好惡。」

噩夢,夕爺發過很多很多,48小時終極離眠,2年間吞過幾千粒安眠藥入睡,夢裏還是惡影幢幢。
上月,他站出來告訴世界,自己已得了九唔搭八也焦慮一餐的焦慮症,但各位有病的無病的也無須焦慮,最緊要面對。
在1,600米的一夕話中,我嘗試從這位香港第一作詞人的側面窺探他思想的背面。最後發覺,話只要真心,真的無需要太多: 習慣失戀,學會面對。

黃昏6點。人稱夕爺的林夕坐定定,喝口普洱,嗅點香薰,靜待暗湧的來臨。大爺的頸開始神不守舍了,「它好平均滲下滲下出來,是煩囉,它不會令人哎呀、哎呀咁大叫,但會令人好煩擾地痛,你見我成日郁條頸都知啦。」暗湧,真邪,每晚6至11準時現身,「我焦慮的根源已經去除,焦慮遺留在肉體的惡果卻未消除。」夕爺點起心愛的香煙,噴出張開口似似救生圈的煙圈,但這個圈,卻無法直達痛楚根源,也不能令我明白焦慮根源消失為何不能離苦得樂,安安樂樂。

突然,伍樂城的鈴聲叩了2次門,夕爺再也沒有拔足狂奔,而男人要做大事傾歌詞,也很快覆了電話,「如果以前給伍樂城連續call兩次還不煩死嘐。我頭先都好平靜呀?」而平靜,使折騰了兩年多還要靠安眠藥入睡的你,練就金剛不敗之身,有病也不會呻吟,「病過後,我發覺人原來是要容納肉體上的痛楚的,現在是學習和它共處。有時我會同自己講個膊頭不屬於我,用黑色幽默面對,一到6點會自問,「咦,還未到呢,應該差不多黎囉喎。」他說自己不是自虐,而是自愛。

「其實我早幾年已預了要還了,overworked,而家好準時,還得好對稱的。我自己受過苦,不想跟我有類似症狀的人走冤枉路囉。別以為頸痛淨做按摩就得,這症狀是顯示你精神有問題的。但醫這種病不一定是大事,吃藥好簡單而已。」

林夕的黑眼圈,叫我認定他一定是「得閒死唔得閒病」之輩。怎料他竟說現在每天睡足8小時,「人的極限就是肉體。我好記得畢加索晚年講過,一個好孤獨的靈魂,困在一個好衰竭的身體上覺得好痛苦。」在他心目中,填詞與健康,分量叮噹馬頭,若兩者同時「沉船」,理智告訴他,他一定會先救健康,但他的狂熱,卻把自己置於兩個對立面,「工作是我的激素,令我興奮,沒了這激素我反而可能有壓力。」

「你問人生有甚麼意義,就是追求快樂、消滅痛苦。但快樂不應是刻意追求而來的,快樂而不自覺是最好的,「原來過得很快樂,只我一人未發覺。」我現在無特別快樂,亦無特別不快樂。」那< 天國近了>的「認真的嬉戲,快樂到死。」是甚麼意思?真是有快樂到死這回事嗎?視填詞為快樂的你給了一個答案,「我寫到臨死那天都會照寫。」

你不是曾經借千嬅把口大聲疾呼「我怕死﹗」嗎?「(我)驚死的,好錫身的。死,當然驚啦,我做了兩三世的事,但還有好多東西未做嘛。」話鋒一轉,再扯回「面對」,「< 西藏生死書>有句話好好:我們做人每一日不斷準備這樣準備那樣,但從沒為死亡而準備,所謂準備,不單指儀式上,更指心理上。」

「其實經過03年,大家都會覺得死亡是好近的,不但是沙士,而是幾個陪住我們一齊成長的天皇巨星忽然去了,我諗每個人在心理上都要接受和準備死亡,怕,但需要的。」

第一何價?
記:作為全港產量最多的填詞人,年產多達200幾首詞,可害怕會由第一跌落第二?
林:無準備呀,亦無諗過
記:第一在你心目中為何物?
林:我無刻意去爭取過產量第一,詞是人家找我填的,你問我第一好抑或第二好,那當然第一好啦,第一賺多點錢嘛。但我會不惜任何代價,希望寫得最好,不是跟人比,歌詞無得話你好過他的,因為風格不同。
記:得失看得重不重?
林:我個人好勝,玩鋤大D,有時不惜給人炒都會做最後贏那個。但我牌品好,亦輸得起。我沒甚得失心,因為我知道每一樣東西都要還,現在體力上就還梗啦,因為你愈贏得多,你愈唔捨得輸。

Shall we talk , & talk ?
「宿舍在荒涼的午後,特別荒蕪,於是想到吃蕃茄,鮮紅的蕃茄,母親說一個人在家很寂寞。」-林夕87年
寂寞,因為線路中斷,需要重新駁線。3年前透過向母親打出友誼牌後,大家有talk過嗎?「當時寫首歌是因為自覺對她實在太差了,但寫完也沒怎真正talk過,覺得大家的距離實在愈來愈遠了。直至上幾個月返家吃飯,終於跟她有過一個好 heart to heart 的溝通,我諗她好開心的,傾了都有兩個鐘,傾了一些好深入的東西,起碼有幾年沒這樣。」

10年後學會珍惜,何時再talk?「希望啦,你知人好衰的,對親人的耐性是差過對朋友的。」得你一粒仔的母親,可會寂寞?「我諗其實她好過我,她有好多朋友,好多節目的。」當真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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